臣妾是卧底王爷攻略 臣妾知道了

　　作者：遇之

　　阿珍，我来接你回家！

　　烈火中，他的眉目依旧是我初见时的单纯真诚，他微笑地向我伸出了手：“阿珍，别怕，我们这就回家。”

　　我泪水顺着脸颊流下，将被泪水打湿的手交给他，就像当初那般毫无顾忌的信任：“好，我们回家！”

　　（一）

　　记忆中的母亲是一个很温柔的女子，她总是笑着拉过我的手，替我擦干净手上的泥土，喂我我最喜欢的枣泥糕，教我如何用针和线缝出天空自由翱翔的小鸟，水底摇着尾巴的鲤鱼，还有迎风绽放的梅花……

　　母亲说她没有什么大的野心，唯一的心愿就是她的儿女能够平安长大，女儿以后会有一个好夫君。

　　我有从小一起长大的姐妹陪我做游戏，调皮惹了事有母亲为我撑腰，我可以不用顾忌任何人与事，大司马的嫡长女身份足够可以让我在整个大汉横着走，甚至比那皇室的皇子公主还要风光。

　　那个早晨，窗外的梅花孤傲冷清，为阴沉的天空增添了一抹光彩，就那一抹亮色，莫名地让我的心情格外欢喜。

　　再过几日，便是母亲的寿辰，我拿起熟悉地针线想要为母亲绣一枝梅花作为她的寿辰礼物。当梅花还缺少一只花瓣时，父亲怒气冲冲地冲了进来一把拉起针线箩，狠狠地摔在了地上，我被父亲几乎粗鲁的举动吓到针扎进了手指都没有感觉到痛。

　　我顿时目瞪口呆起来，任由那血珠子砸在地上为雪帕染上嫣红看的其分外妖娆，父亲睁着愤怒的眸子，狠狠地说到：“我大司马府上不需要只会绣花写诗的女儿！”

　　“老爷！”

　　母亲惊呼一声，急忙跑过来一把护住我：“老爷，阿珍还小！”

　　“还小？，是时候该学点有用的了，我王莽不养无用的女儿。”

　　无用的女儿？哈哈，无用的女儿，就像府里几个养姐姐一样，被他精心培养，然后送给那些人为妾，日日匍匐在人下，这就是他有用的女儿……

　　“哼，从明天开始，请先生来教其读书，夫人你以后好好管好府里事，如果你不行，我不介意让二夫人替代你！”

　　父亲甩手离开了，母亲眼里含着泪抱着我开始痛哭：“阿珍，我该怎么办？”

　　我在这一刻才真正明白，无论亲生还是养的女儿，大司马府上只需要的是“有用”的女儿，或许这就是命，流尽最后一滴泪水，我深深叹了一口气：“母亲，以后请不要叫我阿珍了，我族谱上名字为王嬿，是大汉大司马王莽府上的嫡长女！”

　　从此以后，我便不再是母亲羽翼下的阿珍。

　　（二）

　　我的功课没了女红，多了阴谋诡计与戒尺惩罚，陪伴我的也不再是从小和我一起长大的侍女姐妹，而变成了宫里出来极为严厉的嬷嬷，一个动作几乎要学习大半天，嬷嬷说要想成为名门淑女，必然要学习最为标准的礼仪动作。

　　当我再见母亲时，母亲躺在素色的帐内，她向我伸出枯瘦的手：“阿珍！”

　　昔日有着动人容颜的母亲雪白着脸庞，我的手不敢抚上她的脸庞，我怕我的泪水忍不住流下来，嬷嬷利害的双眸会让我再次受罚。

　　他们说秋天的风景凉透所有有心之人时，我才知道我的二哥，那个素有“君子”之称的温润男子已经被父亲“以命抵命”的说法送上了刑场。

　　“娘，我要杀了他！”

　　我跪在母亲病榻前，此时我的眼眸或许比当初雪帕上那方血还要红。

　　母亲吃力地摆手：“阿珍，他是你父亲！”

　　“娘，我没有这样的父亲，他，他，他居然连自己的亲生儿子都要杀掉。”

　　“阿珍――”

　　花园里这个男人挎着大刀，正和他的宾客谈的不亦乐乎，他的宾客极力恭维着他，他的脸上带着满足而又虚伪的笑容，直到我的剑指上他的喉咙……

　　“嬿儿？”

　　他的宾客脸上全部都是惊慌，而他的脸上除了微笑没有其他表情：“嬿儿，别闹，把剑放下！”

　　我的眼里只剩下无比的寒冷，想大笑可是我怎么也笑不出来。

　　“你真的是我的父亲吗？”

　　“废话，我自然是你的父亲。”

　　“那么……”

　　“来人，带大小姐下去，大小姐如此顽劣，你们这群人是怎么伺候的？”

　　他的神色比泰山还要稳定，周围的人很及时过来捂住我的嘴将我带了下去。

　　“小女顽劣的性子随了王某人，众位也是看见了，这皇后之位怕是小女无力胜任……”

　　“大司马如此贤明之人，大小姐正是天真烂漫之时，我大汉国母之位必将是大小姐！”

　　“这万万不可……”

　　他和他宾客的谈话开始源源不断地传入后堂，母亲灰暗无神的眼睛多了一丝光亮：“阿珍，娘不会让你嫁给皇家。”

　　“阿珍，你父亲还是有良心的……”

　　“阿珍，他也不会让你嫁入皇家的！”

　　我的傻娘，你怎么到现在还相信他是真正为了儿女考虑的男人，他的眼里除了他的权利还能够容纳进去什么！

　　“母亲，无论以后如何，还请母亲多保重自己。”

　　我对这个男人早已经死了心，为了他贤良的名声，生生要了自己亲生儿子的性命，他岂不会为了他贤良名声催生出的贪欲去送他的女儿一生。

　　果不其然，他的伪装成功骗取了太皇太后的信任，骗取了天下所有人的信任，太皇太后下旨册封我为大汉国母，册封的是大司马王莽府的嫡长女为后。

　　“父亲，你满意吗？”

　　在上花轿之前我深深盯着父亲似乎从来没有变过的面孔，他只是轻轻为我盖上火红的盖头：“嬿儿，你乖乖听话。”

　　听话，我便是这大汉最尊贵的女人，不听话，大司马府上的女儿不缺我一个，我随时可以被替代，就如同我的母亲一样。大司马府的女人，是传宗接代的工具，大司马府上的女儿，是联姻固权的工具，都是工具！

　　（三）

　　那一年，我十五岁，我的丈夫刘衎十四岁。

　　他揭盖头时，我看到他的犹豫与不安，抬头入眼是一张过分年轻的面孔，他懦懦不安地打量着我，那双眼睛，却像萤火虫般闪耀地刻在了我的心中。

　　“你叫王嬿？”还没有变过声的嗓子略有些沙哑。

　　我急忙跪下来：“臣妾王嬿叩见陛下。”

　　他扶起我的双手还很稚嫩，却是很有力：“以后不必向朕行礼！”

　　“饿了吧？朕让人给你准备了吃的。”他拿过来点心，细心地为我斟了一杯茶，看向后面目瞪口呆的宫女太监，他极为不耐烦地喊着：“都退下！”

　　“喏！”

　　待宫人们都走光，他便坐在一边，除去衣袍，拨弄起燃烧的红烛：“朕听闻你的小名为阿珍，朕以后也可以这样唤你吗？”

　　红烛的亮光此刻有些刺眼，他单薄的身子在红烛映照中却也高大了起来。

　　“陛下愿意便好。”

　　“阿珍，朕为你除了这凤冠罢。”

　　他的手温润有力，轻轻捧起我的脸：“对不起，阿珍，不该带你进这个污浊的地方。”

　　“陛下――”

　　“嘘，夜深了，我们该歇息了。”

　　没有普通人闹洞房的热闹，也没有任何一个人真心实意地祝福，我们依旧成了亲，他是大汉的天子，我是大汉的国母。

　　“臣妾参见太皇太后。”醒来的第二天我便被嬷嬷带着来见过太皇太后，太皇太后王政君是元帝的皇后，也是我们王家的大贵人，因为她的缘故，王家个个封爵官拜高位，也养大了王家人的野心。

　　“皇后起来吧，按皇家辈分你是哀家的孙媳妇，按王家来说，你是哀家的侄孙女儿，不必在哀家面前拘礼。”太皇太后刚说完，一边的嬷嬷扶我站了起来，太皇太后的目光让我不敢与之相对，似乎在她的面前自己只是一个透明的人，一点秘密都没有的……

　　“可以开始了。”就在我在她目光下没办法站立时，她吩咐了一边同样不严苟笑的嬷嬷一声。

　　嬷嬷过来挥手召开一个年轻貌美的侍女，侍女端过茶盏，极为恭敬说道：“请皇后见礼！”

　　我再次跪下，只是跪下地上没有铺蒲团，地板的凉意透过双膝传入脊背，让我不由地打了个寒战，不，不能这样，闭眼再睁眼，气息已经缓了过来，双手接过茶盏：“请太皇太后喝茶。”

　　本以为她会为难我一番，没想到除了我下跪未曾放蒲团之外，她很快接过茶盏并且让侍女扶起了我。

　　“不错，王家能有此女，怎能不昌盛！”她笑着，我却笑不出来：她是王家的功臣，我们却是王家的棋子。

　　请完安回到寝殿，年轻的皇帝正焦急不安地走动，看到我脸色苍白，他一把抓住我的胳膊：“阿珍，你没事吧，太皇太后有没有为难你？”

　　还是稚嫩的脸上带着对爱情的懵懂的皇帝，我摇了摇头，究竟是对还是错？

　　“陛下，臣妾无事。”

　　“阿珍，我可以唤你阿珍，你可不可以叫我阿衎？我母妃就是这样唤我的！”

　　“母妃？陛下，臣妾是不是忘记给母妃请安了？”我的陛下一脸激动，而我却在想宫里应有的规矩。

　　提到他的母妃，他眼里的光芒暗淡了下去：“阿珍，我们不说这个了，好吗？”

　　“陛下，发生了什么，你可以告诉臣妾吗？”他眼里的失落流落在我的心里，全部变成了疼痛，我以为作为大司马的女儿是不会有感情这样的东西的，可偏偏对这样一个父亲的傀儡产生了心疼。

　　“我母妃还在我原来的封地里，大司马说哀帝的母亲和祖母的亲戚扰乱朝纲，危害国家社稷，因此朕不能重蹈覆辙，不能再让外戚干政。”

　　好一个冠冕堂皇的理由！

　　（四）

　　日子慢慢过去了，我也开始接受了我的丈夫，在朝堂上，他或许没有多少好的见解，但是对我来说，对大司马府上的儿女来说：我又是多么的幸运，可以遇见这样一个男人。

　　“大哥，妹妹想要请您帮妹妹一个忙。”看着和二哥眉目七八分相似的大哥，恍惚中最宠爱我的二哥还在，拿着春天刚开的桃花插在我的头上，说阿珍最漂亮。

　　“妹妹有事尽管吩咐，二弟不在，大哥就是妹妹的保护伞。”大哥笑着，如同春风一般舒服。

　　“大哥可知陛下的母亲不在皇宫内，虽然陛下的舅舅们有了爵位，可到底是陛下的亲生母亲，若是陛下长大了，埋怨的可是我们王家。骨肉分离，母子不能相见，陛下也是凡人，是有七情六欲的……”说着我的眼泪流了下来，砸在大理石的地板上，看着分外凄凉。

　　大哥点了点头：“好，妹妹要大哥如何做？”

　　“大哥只需要送信于卫家舅舅，让卫家舅舅劝说中山孝王后上书请求到长安与陛下母子相见。”

　　我以为如此简单一事，太皇太后见到中山孝王后的书折，会下令让陛下母子相见，我千算万算却怎么也没有算到我的父亲竟会如此没有人性。

　　大司马大义灭亲，亲自送长子入狱，亲自喂长子毒药，还在孕中的嫂嫂强行生下孩子同样被喂了毒药……大司马借着大哥的人头将国舅爷们全部斩杀！

　　母亲哭瞎了眼睛，三哥被吓疯了，我的妹妹们不敢再说一句话，日日活在恐惧中。

　　“阿珍，别怕，你还有朕！”我的陛下显然被大司马的手段吓着了，可他看到床榻上伤心欲绝的我，他毅然伸出手将我揽入怀中：“都怪朕，不该在你面前提起母妃，不然大哥就不会死了……”

　　“阿衎，他是我亲生父亲吗，他还是人吗？”

　　“阿珍……”

　　再次见到王莽时，他意气风发，完全看不到任何伤心的模样，我因为伤心而消瘦的身体撑不起华丽的凤袍，在他的面前，就像是麻雀与大鹏的区别。

　　“臣拜见皇后娘娘！”说的拜见，他笔直的身子不曾晃一下。

　　“罢了吧，本宫当不起大司马的‘拜见’。”

　　王莽他是已经疯了，但我们所有人都还正常，有正常人的情欲，我已经不打算和他继续一起疯下去了，为了我的母亲，为了大哥，为了二哥，也为了我的丈夫。

　　“皇后说笑了，臣虽是皇后之父，却是大汉的臣子，自然是要拜见！”他的嘴脸让我实在恶心，想要吐却怎么也吐不出来，卡在喉咙里难受的要命：“你找我来到底是为了什么？”

　　他眼里轻蔑一笑，从袖中掏出一个精致的瓷瓶：“皇后只需要帮臣把这瓶子里的东西每日放一点在陛下的茶水中即可，臣知道陛下最宠爱的可是娘娘你。”

　　“这是什么？”

　　王莽，你是终于忍不住了是吗？

　　“让陛下忘记一切的东西。”

　　“你想毒死陛下？你这条毒蛇，来人，抓住大司马，我要去找太皇太后。”我再也忍不了了，我也没办法再接受他对陛下的行为。

　　宫外的人进来了，可是他们抓的不是王莽，却是我。

　　“娘娘，还是好好的当你的娘娘，此后必有你的好处，我不会为了一个女儿就放下我多年的谋算的，带走！”

　　我被关在偏殿里不知道多久，只是当我出来时天下缟素，我的父亲，披着麻布，神情比大哥死时还要悲伤，他嚎啕大哭说他该死，是他没有护好陛下……

　　“王莽，你确实该死，既然该死，你怎么不去死呢？”我狠狠地指着这个比戏子还会变脸的奸臣，“皇后娘娘恕罪，大司马可是重臣，娘娘太过伤心怎能怪罪大司马呢？”那群被这奸臣蒙蔽双眼的大臣齐齐跪下来，可笑地为他求着情。

　　“哈哈哈，你们一个个自称忠臣，谋略无双，本宫真替你们感到羞愧，这大汉……是要毁在你们这一群狼狈为奸的人手里！”

　　（五）

　　整整七天，大汉的大司马为先皇守了七天，天下谁人不称赞大司马心忠大汉，这么贤明的司马，是大汉之福！

　　只可怜我的丈夫，在阴冷的地下，会不会遇到我的大哥二哥，他的母妃舅舅，他们会不会依偎在一起相互取暖？

　　他走了，我的心也死了，阿衎，你能不能带我走？手里的三尺白绫，白的没有任何色彩，干净的就像我的陛下，他将我揽入怀中，他为我描眉，我为他绣龙袍，真好……

　　“太后，您不能死啊！”

　　太后？这么狠毒的人又祸害了哪个刘家人？

　　“太后，大司马已经立了孺子为帝，太皇太后下令大司马为“居摄”。”

　　刘婴才两岁，居摄，倒不如称自己为摄皇帝……

　　我恨，恨太皇太后，为什么要给王家如此高位；我恨，恨成帝，为什么沉迷女色以至于大汉无人；我恨，恨大汉宗室，为什么没有一个强硬的皇族来灭了这奸臣；我恨，恨那大汉臣子，为什么不看透奸臣嘴脸；我恨，恨王莽，为什么……

　　我更恨自己，为什么要生在王家，为什么要有七情六欲，为什么不是男儿……为什么呀？

　　除了恨，我再也找不到任何一种还能苟且下去的理由。

　　两岁的刘婴当了两年的皇帝，终于禅位于大司马，世人也终于看清楚了王莽真实的嘴脸，太皇太后在王莽登基前一天摔了传国玉玺，可那又有什么用，王莽谋划多年，不是缺了角的玉玺就可以阻止登基的。

　　戏子当了皇帝，这天下就成了舞台，一个个只需陪着戏子唱好戏就行，可是我却不是一个爱看戏的观众，也没有心情再陪戏子演一场。

　　从嫁他开始，我王嬿便是刘衎的妻子，大汉的国母，新朝建立，王嬿也就是亡国皇后，什么黄皇宗主，什么新帝女儿，王嬿不稀罕！

　　火很快燃烧起来，我终于可以解脱了，我的丈夫也一定在等着我，我穿着嫁衣，他来揭开我的盖头，牵着我的手：

　　阿珍，我来接你回家！