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逃离破旧的阁楼攻略 逃离破灭

简介 这是栋陈旧的双子楼,矗立之处是两个城区的交界。小曼一家搬进来的时候,它的墙皮已经脱落得七七八八,后来翻新加固,甲乙楼之间用水...

  这是栋陈旧的双子楼,矗立之处是两个城区的交界。小曼一家搬进来的时候,它的墙皮已经脱落得七七八八,后来翻新加固,甲乙楼之间用水泥块浇铸了支柱,看那架势,像要是一个楼塌了非得拿另一栋陪葬似的。

  小曼和卫强为了买下乙楼顶上的阁楼,花光了这几年的积蓄。这一层也是后来加盖的,与楼下并不相通,矮且狭小,雨天屋顶的三合板嘎吱嘎吱响,墙面是卫强自己粉刷的,寥寥草草,屋子里总有刺鼻的油漆味。小曼从工地旁掏挖来些野草,放在搪瓷杯子里,权当盆栽,四处摆放。

  屋子虽然简陋,但至少有了家。

  她这样想。

  甲乙楼的间隔不到半米,卫强从工地上拖来废砖,浇了一截水泥走廊,把两楼屋顶连接在一起。。小曼从家门口望出去,正对着甲楼的屋顶,每天上下班,她都得从这头走到对面,从消防梯下到甲楼的二十楼,然后再坐电梯下去。

  小曼恐高,跨越双子楼间那半米对她而言是一场心跳之旅。

  每当她一步迈上走廊,只差再一步就能迈过去的时候,她都抑制不住低头的冲动。记忆里上次看向楼下画面已经不那么清晰了,只记得水泥块和两栋楼围着一个长方形,里面散布着各种垃圾物什,那都是居民家小孩淘气往里面抛掷的,无法清理,日积月累,黑色大垃圾袋一个堆叠着另一个。臭味早已经散尽了,倒像生来就是这陈旧大楼的一部分。

  小曼闭着眼睛,咬牙朝对面迈步走过去。她还得上班。

  他们实在是太穷了。儿子东东已经九岁,按理应该上小学了。择校费对他们来说简直是天文数字。

  卫强在工地干活,小曼带着东东,在裁缝店做帮工。东东长得很快,她今天特意翻了两件卫强的旧衣服,等午休的时候,在店里给东东改两件衣服穿。

  昨晚她和卫强大吵了一架,卫强怪她为了买阁楼花光了钱,打得她左胳膊肘抬不起来。今天用缝纫机的时候,给布就有些失准头。

  生意很不好,卫强的工钱也一直结不清,双子楼周围都在拆迁。小市场上周被取缔了,以后不能再趁市场收摊去拣菜叶了。这个情况,很难攒下钱来。

  下班的时候,小曼改好衣服,打算喊东东过来试试。

  可是东东不见了。小曼最后一次看见东东,是下午四点半,老板闺女放学回来,东东同她蹲在店门口玩钓鱼玩具。

  她把老板的闺女喊过来:”帆帆,你看见东东了吗?”

  帆帆说:“东东带我去看你们家的大高楼了,然后遇到了佐爷爷。我不喜欢佐爷爷,我就自己回来了。小曼阿姨,你们家的楼好高好高呀!”

  佐爷爷住在甲楼,是个毛发旺盛的本地老头。

  小曼找到佐大爷家,佐大爷却说,东东不见了。

  卫强得到消息后在工地上找了几圈,小曼跑遍了两栋楼,挨家挨户地敲门,想打听清楚孩子在谁家蹭电视。东东有些内向,很少去大人家里做客。直到天黑,依然没有东东的消息。卫强骑车去河边找,但那边昨天开始清淤泥,路封了。佐大爷对小曼解释说,他在院子里修葡萄架子,正修着呢,一转身,院子里就只剩下自己了。佐大爷的儿子带着两个亲戚在附近象征地找了一圈,也就各自回屋睡了。

  入夜以后,双子楼的灯光就慢慢熄了,这一带电路有问题,功率大的电器一律不让用,到了晚上乌漆墨黑的,卫强和小曼分头找了一宿,绕着双子楼兜兜转转,没有任何孩子的消息。

  第二天是阴天,广播里说有时有雨。小曼回了趟家,孩子没有回来过。卫强去报案了,她打算去开发区另一头的山里找找。她朝甲楼踏出一步。不只是因为恐惧还是彻夜奔波的疲倦,脑袋晕眩,眼前金光闪烁。她退了一步,手扶着栏杆。

  妈妈,直走,不要往下看。

  每天早上和东东一起迈过,他都会这样鼓励她。

  她深深吸气,意识渐渐清醒。

  妈妈,直走,不要往下看。

  她记得东东这样告诉她。

  她疾步走了过去。

  东东的记性很好,因为没有上学,平常在周围游荡,不至于忘记回家的路,每找完一个地方,小曼就要返回家里。从甲楼到乙楼,对她而言是一种折磨,她很希望会在那间逼仄小屋的门口面见到疲惫的孩子,以作宽慰。哪怕这种宽慰随着时间推移而变得越发渺茫。

  等到夜幕降临,卫强回来了。男人木然地摊在床上,一无所获。小曼背起挎包,走出门,她也不知道该去哪里找,她只知道孩子不在这屋里。

  妈妈,直走,不要往下看。

  走廊上,小曼踉跄地走了半步,不慎把外沿的一个盆栽碰了下去,顺着盆栽落下的轨迹,她鬼使神差地往下看了一眼。盆栽摔进双子楼间不足半米的缝隙里,粉碎却没有发出任何声音,小曼看见那儿堆满了生活垃圾,垃圾堆里夹着一个小小的身体,仰着头,半个脑袋陷进一个垃圾袋里。

  这个身体离小曼实在太远了,以至于显得微小,小曼只能看到它的四肢扭曲得格外诡异,摆着一个爬行的姿势,脑袋却扬起看着她的方向,活像是个被熊孩子折腾坏的人偶。可是它穿着T恤,那上面是个褪色的汤姆猫图案。

  是东东那件快破得不能穿的T恤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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  她的孩子死了,掉进那个她怖畏的深渊里,死了。

  小曼退回家里。告诉卫强。

  卫强和她说,东东的事情,不要告诉任何人。说完他就穿上衣服,出了门。

  小曼躲在屋里抱着自己,脑海中是卫强的告诫:“楼里死了人,我们就别想在这里住了。等我把工钱要回来,我们再想办法,小曼,俩楼都没有对着中间的窗户,消防梯的钥匙只有我们家手里有,没人会看见小孩掉在那里,要是被人知道,我们就完蛋了!”

  工地上机器的轰鸣持续了一夜。

  日出刺破了天空,射入她的家。她摸索着从床沿上爬起来。她迈到走廊上。

  妈妈,别走,低头看看我吧。

  她听见东东在说。她看见东东半个脑袋上涂满了污血,老鼠在啃食他的脚趾。

  东东出生的很不是时候,羊年三伏天,一个月没下雨,蛤蟆都热的吐舌头。

  因为跟了个没出息的外地人,她被家人扫地出门,跑来这城里,月子里身体弱,东东没吃过一口母乳。所以长得稍微大一些,也没有其他孩子的灵气,身子弱,得了什么病,只能找土郎中救急。

  想起来,还是对孩子亏欠太多。

  小曼没有低头看,她觉得天旋地转。自己正踩着乌云,孩子的尸体挂在头顶,她就这样走过了那半米深渊。

  老板埋怨小曼两天没来上班,手里积压了几个订单,催她赶紧上工。

  从消防梯的尽头出来,远远望见卫强已经回来了。坐在家门口的水泥墩子上抽烟屁股,脚边放着一袋不知买来还是捡来的菜叶子。

  小曼试图迈过走廊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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  妈妈,别走,低头看看我吧。

  她听见东东对她说,她看见东东歪着脖子,一半的牙齿翻出来,胳膊半截扭在身后像一个铁环。

  东东半大的时候痴迷自行车,坐在裁缝店门口,追一辆车能跑出去半里地,滚铁环的时候喜欢模仿骑自行车的样子。后来卫强从二道贩子那弄来一辆,东东趁爸爸不注意吭哧吭哧学了一个月,摔得膝盖上没有一块好皮。佐大爷问他为什么要学车。东东咧着嘴,露出豁牙,说等学会骑车,送妈妈上下班。

  小曼走进家门,一声不吭地坐到床上。

  日子恢复平静。没有人注意到楼顶那对穷夫妻家少了个孩子。

  小曼出门上班,小曼迈过半米长的走廊,小曼听见东东喊她:妈妈,别走,低头看看我吧。

  小曼下班回家,小曼迈过半米长的走廊,小曼听见东东喊她:妈妈,别走,低头看看我吧。

  小曼从未低过头,一丝犹豫都没有。

  有一天阳光明媚,小曼从佐大爷家院子前经过。佐大爷说,小曼啊,有件事。

  佐大爷说:“今天上午刮了阵妖风,你家阳台上放的那些个盆栽,我眼瞧着有两个让风给吹下来了。哎呀,可是运气好,掉进俩楼中间那缝里。那个地方啊,你也看见了,结构有些奇怪,甭管什么东西掉进去,一点声响都不会有。”佐大爷抽着烟袋,老神在在地斜眼觑着她,“所以那俩花盆子掉进去也没动静,谁也没看着,你呀,还是赶紧去把门口那些花草收起来,要是下回掉在外面,就算砸不到人,邻里邻居的也得找你们家麻烦啊,高空坠物多危险啊。得亏啊,得亏。”

  小曼的身体颤抖起来。

  “……以前顶楼住户,没公德啊,尽朝那里头扔垃圾,别说,还真没人发现,谁让东西掉进去一点动静都没有呢!嘿,要我说啊,就算是个活人掉在里面,谁要不是没事从屋顶朝下面看一眼……”

  小曼朝电梯走去。

  小曼走上走廊,站在中间,她向下看去。

  她终于看清了,破旧T恤下的尸体正在腐烂。蝇虫围绕。黑色的血迹尽头,一只小手还抓着墙面。那半张脸向着她,豁牙的嘴中正在露出森森白骨,东东的姿势证明他曾在这深渊里仰望头顶一次次焦急走过的小曼,他并没有立即死去,他曾彻夜呼唤。

  她蹲下,无声地嚎叫起来。

  妈妈,别走,低头看看我吧。

  封面图片为米开朗基罗作品《圣母怜子像》

浮世镜绘画/影像/其他专栏

浮世镜,The Screen Behind The Mirror,出自Enigma乐队2000年推出的专辑名。

{ 苔原·TUNDRA }

“一个二十几岁,没有工作的年轻人,

往往会把自己想象成一个作家。”

而一群这样的年轻人,

往往会组成一个创作小组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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